该文选自《万里黄河第一坝》一书，文章撰写于1991年10月。

北京的十月，秋高气爽,枫叶醉红。在京城北郊的一幢公寓里，我们访问了原黄河三门峡工程局第一任局长兼党委第一书记刘子厚同志。

10月29日上午，82岁高龄的刘子厚正在客厅里看文件,见我们进来,他与夫人刘东,非常热情地招呼我们落座。

刘子厚坐在沙发上，他精神矍烁，气色很好。当我们说明来意，请他谈谈当年三门峡工程建设的情况时，他很高兴,略加思忖,便兴致勃勃地叙谈起来。

三门峡工程得到了周总理的亲切关怀

“三门峡工程建设是党中央国务院直接领导、周总理亲自抓的,邓子恢副总理具体负责。”谈话一开始,刘子厚便感情至深地回忆说:“三门峡工程建设是根治黄河的伟大开端。周总理与陈云、邓子恢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为此付出了许多心血。周总理多次参与三门峡工程设计的审查,并亲临三门峡工地视察,为三门峡工程建设呕心沥血,可以说三门峡工程是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下建设起来的。”

1955年7月一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三门峡工程被确定为根治黄河的第一期重点工程后,就一直得到周总理的高度重视。周总理把根治黄河看作是党和人民交办的一件重大事情,不仅亲自领导治理黄河,而且对三门峡工程尤为关怀,并为此作出过许多重大决策。

刘子厚说,1955年12月,我在中央党校学习,正在劲头上。一天,忽然接到通知,说周总理要召见我。我到了总理办公室,总理说:“中央考虑派你到三门峡去,当工程局局长。”我虽然感到有点突然,但立刻表示:“服从党的决定。可我上党校还没毕业呢!”总理微笑着说“就算你毕业了。”

说到这里,年过八旬的刘子厚哈哈大笑地说:“那时我心想,算毕业有啥证据,因而就向总理请求,这期党校毕业照相时,也让我参加吧!总理笑了笑,爽快地说'可以’。就这样,1956年7月党校同学毕业时,还真的通知我回校照了毕业相呢。”

刘子厚说,周总理多次主持召开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设计审查会,我参加了两三次。设计是由苏联列宁格勒设计分院搞的,重要原则都由总理亲自审定。有一次开会是在西花厅外的院子里,会上争论得很激烈,内容涉及大坝设计高程、水库正常高水位、拦洪排沙、水库运用方式等问题。每次会议总理都让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已见。他静心听取各方面意见,然后进行归纳概括。遵照周总理意见,三门峡工程设计作了多次修改。

周总理非常关心三门峡工程建设,三次亲临工地视察,给了三门峡建设者以莫大鼓舞。

对周总理第一次来三门峡视察,刘子厚至今仍记忆犹新。他说:“1958年4月 21日至 25日,周总理与彭德怀副总理、习仲勋秘书长来三门峡工地视察,我亲自为总理带路。那时还未截流,但左岸的围堰和梳齿已筑得很高了。职工们听说总理到了工地,大家都拥向总理问好致意。”

刘子厚说,周总理那次在工程局四楼会议室亲自主持了关于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的会议。他在会议最后总结时确定了三门峡工程应以“防洪为主,其它为辅”,“先防洪,后综合利用”,“确保西安,确保下游”为原则。

组建领导班子，调集精干的施工队伍

刘子厚说,1955年12月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批准了黄河三门峡工程局领导成员名单,任命我和王化云、张铁铮、齐文川为正副局长。此后,我们就抓紧进行组建领导班子和调集施工队伍等各项筹备工作。1956年1月,黄河三门峡工程局在北京成立,同年7月底迁至三门峡工地办公。

1956年秋,邓子恢副总理在福建西部疗养,让我去他那里谈为工程局选调干部等有关问题。我们取道广州,在那里受到了中共广东省委第一书记陶铸同志的热情接待。记得陶铸同志请我们吃饭,其中有一道菜是蛇肉,我当时想起了蛇的样子,因此没敢吃。第二天,广东省委派汽车送我们到福建。我们向邓子恢同志作了汇报请示。在闽西住了几天,选调干部的事算定下了。当时福建干部力量比较强,有一大批随军南下的北方干部,从那里调干,福建省委很支持。因而选调了几十名精干的地县级干部。正地级以上的有肖文玉、郭真、秦定九三位同志。我在湖北省工作多年,从湖北选调的一批领导干部有张海峰、王英先、石川、刘书田、赵文华等同志。海峰同志当时是中共武汉市委书记处书记,他同我一起也正在中央党校学习。河南、山东也调来了一批领导骨干。加上水利部、电力部和黄委会等选调的干部,就把工程局的领导班子组建起来了。这是一个“小省委”班子,即班子主要领导成员是按省级来配备的。

职工队伍更是来自四面八方。从水利、电力、建筑、铁路、交通邮电、商业、司法、卫生等部门；从丰满、官厅、梅山、陡河、狮子滩等水利水电工地,汇集了各路精兵强将,组成了三门峡建设大军。

刘子厚强调说,50年代初,黄河水利委员会为制订黄河规划和兴建三门峡工程做了大量的査勘、测量等基础工作,为三门峡工程的设计、施工提供了大量科学数据和翔实的资料,付出了巨大劳动,做出了突出贡献。

艰苦奋斗，勇于奉献

刘子厚兴奋地谈了半小时之后,我们插话问:“刘老,请您谈谈第一次去三门峡的情况和印象。”

他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1955年冬,我和化云、铁铮第一次到三门峡。一看,三门峡确实比较荒凉。连绵不断的山岭,一眼望不到头。刮起风来,黄沙弥漫,遮天蔽日。实地一考察,便加深了印象。以后又去了几次,我们筹划着购置大量的物资和设备,并考虑大规模地建设临时和永久性住房,把职工生活区和后勤服务设施尽快建设起来。同时，我们还在北京设立了工程局驻京办事处。此后,进一步加快了三门峡工程建设的前期准备工作。

当时在黄河上建设大型水利枢纽工程是我们国家非常重大的事情。刘子厚说,三门峡工程在黄河上是第一个大型工程，也是为以后在长江上搞大坝做准备。我们这些初次参加新中国大型水利水电建设的干部和工人,都热切盼望搞了黄河再搞长江。

1957年4月,随着隆隆的开山炮声,三门峡工程正式开工了。刘子厚继续说,那时职工生活条件很艰苦。没有住房,就搭席棚,住窑洞；缺少工具,就手抬肩扛。用水,要到井里或坡下几里外的黄河边去挑。即使那样,广大职工也无怨言。他们不计较报酬和名利，默默地为新中国的水利水电建设事业做着无私奉献。那种忘我精神,那种高昂干劲,直到今天回忆起来仍令人钦佩和赞叹。

在谈到领导干部的作风时,刘子厚说,那时,我们对领导干部要求很严。不仅要求机关在靠近工地的坝头、史家滩、大安办公,而且要求领导干部跟班劳动。局级领导也经常参加义务劳动,和工人一起到工地搬石头,抬木料。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我经常到工地一个工点一个工点地跑,去了解工地的生产情况,同时也向工人学习一些生产知识,干群关系非常融洽。那时盖了几幢小楼,主要是给专家住的。领导干部中除照顾个别年纪大的和高级知识分子外，其他领导成员一律不许住。我住在一户一间半的平房里。一次李葆华同志来工地视察工作,我请他到家里作客,他见我住得很简陋,说道:“同工人住一样的房子,这样做好!”后来有很多职工都住上了楼房,我和海峰、铁铮等才搬进了八号职工住宅楼。

在提到当时住房问题时,刘子厚严肃地说,曾有一名处长通过不正常渠道住进了小楼,我知道后便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责令他搬了出去。

在说到领导干部工资待遇时,刘子厚说,那时工程局职工从四面八方调来,工资执行情况五花八门,高低不一,对部分职工思想有一定影响。针对这种情况,我们除依靠强有力的思想政治工作外,还经过调查研究,制定了工程局职工工资方案,报请水利部和电力部批准施行,基本统一了全局职工的工资标准。但对从各省调来的局级党政领导干部,局党委做出规定:按原工资待遇不变,不享受企业工资待遇,起模范带头作用。

最后,刘子厚深情地说,1958年5月初,中央决定调我去河北省工作。自那以后30多年了,我也没有再回过三门峡。但我一直关注着三门峡工程,怀念那些同我一起在三门峡工作过的同志们。我衷心希望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发挥更大的效益,衷心祝愿三门峡建设者在新的水利水电工程建设中取得更大的成绩。

刘子厚宣布黄河三门峡工程开工

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