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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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个聪明灵巧的人。他会摆弄各种乐器,吹笛子,拉二胡,打鼓,拍铲,技未工而意犹长。他认为乐器中最难当属二胡,看起来简单,只有两根弦,但是变化很多,两手都要有功夫。他拉的不算好听,或许是没有接收过专业训练的缘故,又或许是因囊中羞涩,二胡本身档次不够,弓子硬,松香滴得不够均匀,时常会拉出锯木头的声音,嘶嘶啦啦的。一家人的笑声在落日余晖中悠悠荡漾开去。 父亲是个欢脱的人,我很少见他发过脾气,对待子女,从无疾言厉色。他爱孩子,喜欢孩子,爱跟孩子玩。我小时候最骄傲的事,就是父亲会“变魔术”。他的裤兜,像极了哆啦A梦的百宝箱,在我们围着他跳呀要呀时,他一边故作神秘地搓搓手,一边喊声“变”,在他宽厚的手掌上有时是一块冰糖,有时是几颗甜杏,有时是一只铁皮青蛙,这些都足够我们欢呼雀跃一阵的了。为了逗我们开心,他也会在喝饱水的情况下,偷偷摇晃着肚子,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骗我们说自己藏了健力宝,让我们四处找寻,他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在对待我们的学业方面,父亲从不强求。我的成绩,时得佳评,他就到处和矿友炫耀。成绩不好时,他也不责怪,只要还算过得去,就行了。就连送我们上学,也很佛系,经常因为起不来床导致我们上学迟到挨罚,有次为了“惩戒”父亲,我偷偷将表调快半个小时,导致那日不到十一点二十便听到教学楼下摩托突突的声音,我心知父亲来了,这件糗事至今仍会被当作笑料谈及。 但在孩子们的吃食方面,父亲却又表现的十分热切。或许是幼时我们姐妹小病小灾不断,又或许是父亲也算“嘴馋”,但母亲的厨艺却实在不尽如人意,被逼无奈下也只能亲自操刀。 山西深居内陆,山峦叠嶂,丘陵起伏,沟壑纵横的典型地貌特征,导致它不似河南那般拥有广袤的平原,物产丰富。尤其在我们吕梁地区,小而高的块状山地更为突出。为此,在吃食上,我们更热衷于在有限的食材上做出无数种花样。父亲也是如此,在他可操作范围内,尽力为之。生性寡淡的面条,他会做各种浇头给其添加滋味;至于面的形态那更是数不过来,宽面、细面、剪刀面、饸饹面、刀削面、噔噔面、揪片、猫耳朵、斜片片、疙瘩汤、水花,就连造型各异的花馍这样的“高难度作业”,父亲也算是精通,他常常自我调侃自己本该是生成女人吧。 与我而言,最喜父亲做的疙瘩汤和热汤面。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却是我远在异乡,魂牵梦绕的味道。听母亲说,我六个月时不知什么缘故患上脑膜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可能是药物副作用,导致我从小肠胃一直不好,为此,父亲便经常给我做疙瘩汤养胃。疙瘩汤里,他总会将嫰生生的白萝卜切成细丝放进汤里,听父亲说,白萝卜能补肚子,就连面絮也都比平常吃的更细小些,只为让我更好消化,能多吃一点。因此,每次我的肚子浑圆时,父亲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而这些年里,那一碗碗汤,也成为我最深的记忆,自然也造就了圆乎乎的我。 父亲的一生平凡且艰辛,没有辉煌的人生履历,没有殷实的家当,甚至于因为没有儿子,备受非议。作为家中的长子,刚已成年他便下井谋生,补贴家用,扶持弟妹;成家后,沉重的家庭负担让他更是加班加点的工作,只为给我们早点准备好下学期的学费。而井下的艰辛却远超我们的想象,母亲经常告诫我们小点声,让父亲多睡会,矿工就是“三块石头夹着一块肉”,幼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知道父亲每次回家都很黑,他皮肤皱纹缝里老是腻着厚厚的煤灰,尤其在脚背上,有时还得用毛刷在上面来回地刷,脚背上的皮肤经常被刷得红肿。但就算这样,父亲也从未与我们抱怨,他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给了我们快乐的童年,让我们有了坚实的依靠。 伟大的科学家牛顿曾说,“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上”。于我而言,却是站在父亲的肩膀上看世界,他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们,虽是女孩,他也全力支持我们去探寻自己想要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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